教養孩子 - 奧修觀點

問:怎麼做才能夠幫助小孩子的潛力發展到極致,而不強加我們的想法在他們身上,不干涉他們的自由呢?.

當你開始思考如何幫助孩子成長時,就已經踏上錯誤的道路了。因為不論你將要做什麼,都會給孩子一個特定的程式,這個程式也許和你過去所接收到的不同,儘管你心懷全世界最大的好意,仍舊是在制約孩子。
沒有任何人教樹木如何成長,它們繼續成長。動物、鳥類和整個存在都不需要被程式化,基本上程式化這個想法是在創造出奴役。數千年來,人類不斷以不同的名義造就出許多奴隸,當人們對一個名稱感到厭煩時,另一個名稱馬上取而代之。雖然程式稍作修改,制約這裡變變、那裡改改,但是基本的東西還是一樣,父母、老一輩的人都希望他們的孩子用某種特定的方式活著,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要問:「怎麼做‥‥」

就我而言,父母的職責不是如何幫助孩子成長,沒有你,孩子也會成長。你的職責是去支持、滋養、幫助已經在成長的東西,不要提供方向,也不要提供典範,不要告訴他們什麼是對的、什麼是錯的,讓他們透過自己的經驗來發現。
你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,就是分享你自己的生命。告訴他們你受到你父母親的制約,活在特定的限制中,依據特定的典範過生活,由於那些限制和典範,你已經完全錯過了生命,你不想要毀掉你孩子的一生,你希望他們徹底自由,從你這裡解放;因為對孩子來說,你代表整段過去。

一個父親或母親的心中需要膽量和極大的愛,才能夠告訴孩子:「你需要的是從我們這裡得到自由,不要聽從我們的話,相信你自己的智慧,即使誤入歧途,也比繼續做個奴隸並總是保持正確要好太多了。最好是自已犯錯誤且從中學習,而不是聽從別人的、然後不去犯錯,這樣一來,除了聽話之外,你永遠學不到任何東西,這是有毒的,是十足的毒害。」如果你愛孩子,這點是非常簡單的。不要問「怎麼做」,因為這個「怎麼做」意謂著你在尋求一個辦法、方法或技巧,然而,愛不是任何技法。

愛你的孩子,享受他們的自由,允許他們犯錯,幫助他們去看到他們錯在哪裡,告訴他們: 「犯錯不是件壞事,盡可能多犯錯,這是你能夠學到更多的一種方法;但是不要一再犯同樣的錯誤,因為那會使你變笨。」
因此你不會從我這裡得到一個簡單的答案,你必須自己理清這個問題。與你孩子一起,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的活著,日常瑣事上,允許他們每一個可能的自由。
舉例來說,好幾世紀以來都一樣,大人告訴小孩子: 「早點上床睡覺,清晨早一點起床,這樣你才會聰明。」在我還小的時候,我告訴我父親:「這很奇怪喔,晚上當我還不想睡覺時,你強迫我要早點兒睡。」對於一個耆那教家庭來說,晚上的早是真的很早,因為晚餐時間是五點,最晚六點,接著就沒有其他事情好做,小孩子應該要上床睡覺了。

我對他說:「我的能量沒有準備好要睡覺時,你強迫我去睡,然後早晨當我還想繼續睡時,你把我從床上拖出來,要讓我變聰明的話,這似乎是個奇怪的方法!在我還沒有睡意時被強迫去睡覺,這要如何變聰明呢??我看不到其中的關連。而且我躺在床上、置身在黑暗中好幾個小時‥‥這些時間是能夠用某些方式來運用的,它可以是有創造性的,可是你卻強迫我去睡覺。睡覺不是你可以掌控的,你不可能光是閉上眼睛就睡著了。睡意該來的時候就會來,它不會聽從你的命令或我的命令,因此我是在浪費好幾個小時的時間。」

「然後早上我真的很想睡覺時,你強迫我起床,清晨五點鐘,你拉著我散步到森林,我覺得昏昏欲睡,所以你必須拖著我。我看不出來這些事情要如何讓我增長智慧,請你為我解釋清楚!」
「有多少人透過這個過程變聰明?只要讓我看看幾個,不過這附近我沒有看到任何聰明的人。我經常跟祖父提到這件事,他說那全都是胡說八道,這個老人家是全家唯一真誠的人,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,總之,他告訴我那全部都是無稽之談:「智慧不會因為早睡而來到,我這輩子 七十年都很早睡,智慧還是沒有出現,而且我也不認為它會出現!現在即將來臨的是死亡,不是智慧。所以不要被這些俗語愚弄了。
我告訴我父親:「請你好好想一想,要真摯、真實。就給我多一些自由,讓我可以在睡意來臨時去睡覺,而且在我覺得時候到了、沒有睡意時才起床。」他想了一天,隔天他說:「好吧,也許你是對的,就照你的意思去做,傾聽你自己的身體,而不是聽我的。」這點應該成為準則:小孩子應該受到幫助來傾聽自己的身體,聆聽他們自己的需要,父母親要做的基本事情是,守護孩子不要掉入溝渠,他們設定紀律的運作方式是消極的。

記住「消極」這個字,不是積極的把孩子程式化,而是消極的守護。需要去守護,是因為小孩子就是小孩子,他們有可能接觸到會傷害他們、使他們傷殘的東西,不過,即使那個時候也不要命令他們「不可以」,要為他們解釋清楚,不要使它變成一個順從與否的點,仍舊讓他們去選擇,你只要為他們解釋整個狀況。

小孩子是非常具有接受性的,你若尊重他們,他們是願意去聆聽、願意去了解的,於是你便讓他們處於自已的了解性之中。守護孩子的問題只是在一開始幾年而已,很快他們的聰明才智就會沉澱下來,屆時你的守護就完全不需要了。很快地,他們就能夠自己行動。我能夠了解父母會怕孩子們也許會走向自己不喜歡的路,但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,孩子不是為了你的喜歡或不喜歡而誕生的,他們必須活出自己的生命,而你應該要感到高興的是,他們正往經歷自己的生命,不管那是什麼。他們也許會成為貧窮的音樂家:

我曾經認識一個非常有錢的人,他希望他的兒子畢業之後成為一個醫生,可是他兒子只對音樂有興趣,而且已經不只是業餘了,他在那個區域非常有名,不管哪裡有集會,他都會去彈奏西塔琴,他變得愈來愈出名。
他想要去就讀一所音樂大學,但是父親徹底反對,由於我跟他兒子很親近,他打電話給我,他說:「他一輩子都會當乞丐的,」樂師在印度無法賺很多錢,「最多,他可能在學校當音樂老師,這樣能賺多少錢?光是我們付給家裡僕人的錢就有這麼多了!而且他會跟不正當的人來往。」在印度,音樂與歌舞妓仍舊有極深的連結。
印度的歌舞妓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妓女不同,使用「妓女」這個字眼對印度相似的這群人是不公平的,因為印度的歌舞妓真的非常精通音樂和舞蹈。而印度的歌舞種類非常多。你若真正想要學習深層的音樂、歌唱和舞蹈,就必須跟隨某些出名的歌舞妓。

有一些著名的家庭被稱為「歌拉那」gharana,「歌拉那」表示家庭的意思,但是它跟一般的家庭沒有關係,而是一種由師徒組成的家庭。因此一些著名的歌拉那有自己特定的表現方式,即使呈現同樣的樂器、同樣的舞蹈,不同的歌拉那會以不同的方式演出,彼此間會有微妙的差異。所以,如果有人真的想要進入音樂的世界,就必須成為某個歌拉那的一份子,而那不是一個良好的團體,就一個富人來說,那確實不會是個好團體。
但是這個兒子對這些團體沒有興趣,他沒有聽從父親的話,而去上音樂大學,他父親因此跟他斷絕關係,這位父親非常生氣,而兒子也由於父親跟他斷絕關係,便在無計可施的情形下回來了,因為這所大學位在非常偏僻的山區,你不可能在那裡找到任何工作或任何東西的。他回來後,正好就像他父親所預測的,成為一個學校老師。
他父親打電話給我說:「看吧,就像我所說的。我的其他兒子們,有人是工程師、有人當教授,但是這個白癡不聽我的,我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,他不會從我這邊繼承半毛錢的,現在他會繼續從事這個最窮的職業,一個學校老師。」
我的朋友倒是非常快樂。他不擔心自己被家人拋棄、即將過著窮人的一生、不會得到任何遺產等等,這些事情不會困擾他,他很快樂。「他們做這些事情正好,現在我可以成為某個歌拉那的一份子了,我曾經擔心他們會覺得丟臉,不過他們現在拋棄了我,我已不再是他們的一份子,所以我可以加入某個歌拉那了。」他在學校教書,變成歌拉那的一員,目前還是印度最好的音樂家之一。

問題不在於他是否成為最好的音樂家之一,最重要的是,他成為當初他感覺到的那股潛力。只要你遵從你的潛力,你永遠都會成為最好的,當你離開潛力步入歧途,就會保持平庸。
整個社會都是由平凡的人們所組成,理由很簡單,因為沒有人成為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,大家都成為某個他人,因此,不管他做什麼,都不可能成為最好的,也不可能有滿足感,不可能快樂。
所以,父母的工作是非常微妙且珍貴的,因為孩子的一生都仰賴這個。不要積極地為孩子輸入任何程式,用各種可能的方式,幫助孩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。舉例來說,過去我時常爬樹,有幾棵樹的樹枝強韌、樹幹粗壯,攀爬它們是安全的,甚至爬到最頂端都不需要擔心樹枝會折斷。另外有幾棵樹非常柔軟。由於我經常爬到樹上去摘芒果或其他美味的水果,因此我的家人非常擔心,他們常常派人來制止我。

我告訴父親:「與其阻止我爬樹,不如為我說明哪些樹是危險的,這樣我就可以避開它們,並且告訴我哪些樹不危險,我就可以爬那些樹。如果你阻止我爬樹,將會有一個危險性:也許我會爬到不該爬的樹,這樣責任將由你來負。我不會停止爬樹的,我熱愛這件事。」那真是最美的經驗之一,置身於樹頂,太陽照耀著,高空的風吹拂著,整棵樹都在跳舞,這是一個非常滋養的經驗。我說:「我不會停止做這件事,你的職責就是確實告訴我哪些樹不該爬,因為我可能掉下來、可能骨折或讓身體受傷。不要給我一個全面性的命令,要我停止爬樹的話我做不到。」結果,我父親必須跟著我一起走遍全鎮,告訴找哪些樹是危險的,接著我問他第二個問題:「你知道鎮上有哪位爬樹高手可以教我爬危險的樹嗎?」

他說:「你大過分了!這已經太超過了,你先前對我說的我了解…」
我說:「我會遵守諾言,因為那是我自己提出來的。但是你說危險的那些樹令人難以抗拒,因為jamun果生長在上面,它真的非常可口,當果實成熟時,我可能無法抗拒這股誘惑,你是我父親,這是你的職責‥,你一定知道有誰可以幫助我。」他說:「如果我當時知道做父親會這麼困難,我永遠都不會想當父親,至少不是你的父親!沒錯,我認識一個人。」他把我介紹給一個老人家,一個罕見、最好的攀爬者,他是整修樹木的人,而且他是那麼老,以致於你無法相信他還可以做這件事。

他只做不尋常的工作,做別人沒有準備好要去做的工作,例如,延伸到房子上方的大樹,他會把屋頂上的樹枝砍下來,而且他的做法不會損害到樹根或那些房子。首先,他會用繩子把房子上的樹枝綁到其他樹枝上,然後鋸斷這些樹枝,接著用繩子把鋸斷的樹枝從房子上拉開,讓它們掉落在地上。他實在是個專家,況且他是那麼年邁!可是一旦有諸如此領的情況,在其他伐木工尚未準備好要去做時,他都樂意去做。

我父親告訴他:「請你教教這男孩什麼吧,特別是有關那些危險、可能斷裂的樹。」樹枝是可能折斷的。當時我已經掉下來兩三次了,我腿上還有傷痕在。那個老人家看著找,然後說:「沒有人曾經這樣要求過我,尤其是父親帶著一個男孩子‥‥這是件危險的事情,不過假如他熱愛爬樹的話,找很樂意教他。」
他教我怎樣設法攀爬危險的樹,告訴我所有保護自己的對策:人若想要爬到高高的樹上,又不想掉到地面的話,首先要用繩子把自己綁在一個你認為樹夠強壯的地方,然後再往上爬,如果你掉下來,會被懸吊在繩子上,而不會掉到地面。這個方法真的幫了找很大的忙,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沒有掉下來過!
父親或母親的職責是很重要的,因為他們把一個新的客人帶進這個世界,一個什麼都不知道、但是攜帶著某種潛力的人,而且,除非這個孩子的潛力得以發展,否則他都不會快樂。沒有一個父母樂意見到自己的孩子總是悶悶不樂,他們希望孩子快樂,只是他們的思考方式錯了,他們認為孩子若成為醫生、成為教授、工程師或科學家,孩子就會快樂。他們不知道他們錯了!唯有當孩子成為他們來到世上注定要成為的樣子,他們才會快樂,他們只能變成自己內在所攜帶的種子。

所以,用各種可能的方式來幫助孩子,給他們自由和機會。通常,孩子如果跟母親要求什麼時,這個媽媽甚至不去聽聽孩子所問的事情,就會直接說不。「不可以」是一個權威用字,「可以」不是:因此對於任何平常的事情,父親、母親或任何位於權力位置的人,都不會想要說「可以」。

孩子想要到屋外玩,「不可以!」下雨時,孩子想要到外面去,想在雨中跳舞,「不可以!你會感冒。」感冒不是癌症,但是一個被禁止在雨中跳舞的孩子,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再跳舞了,他已經錯過某種偉大的東西、某種真正美麗的東西,苦能經驗到它,就算感冒也值得,況且,孩子不見得會罹患感冒。事實上,你愈是保護他,他就會變得愈嬌弱,你愈是允許他,他就愈能夠擁有免疫力。

父母必須要學習說「可以」,通常一百次裡面有九十九次他們會說不可以,理由無他,純粹只是想展現權威。不可能人人都成為國家元首,擁有凌駕數百萬人之上的權力,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丈夫,對妻子展現權威;每個妻子都可以成為一個母親,對孩子展現權威;每個孩子都可以擁有一隻泰迪熊,對泰迪熊展現權威‥‥把它從這個角落踢到那個角落,好好賞它幾個耳光,那些耳光實際上是他想要給母親或父親的。可憐的泰迪熊,沒有什麼東西位居它之下。

這是個威權主義的社會,我們若能創造出擁有自由的孩子,這些孩子總是聽到「可以」、鮮少聽到「不可以」,如此一來,威權主義的社會將會消失,我們便會擁有一個更人性的社會。因此這不只是關於孩子的問題,那些小孩即將成為明日的社會-兒童是人類未來的棟樑。